夜己深,寒风如刀。
王小二蜷缩在烽燧堡的墙垛下,就着一堆微弱篝火取暖,冻得不停跺脚。
这些年,边关的冬天愈发难熬。
他们这座烽燧堡规模甚小,统共只驻扎了五十人,却偏偏设了一名百人将统领,说是为了严阵以待,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虚设其位,徒有其名,更有甚者恐怕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喝兵血。
对面的北凉国己有百余年未曾犯边,天下太平日久,绝大多数烽燧堡早己废弃荒芜,墙垣倾颓,烽烟不起。
唯独他所在的这一座,还勉强维持着运转,而王小二,正是那个被命运坑了一把,抽签不幸,进来这苦寒之地戍边的倒霉蛋。
他一边搓着冻僵的双手,一边暗自咒骂自己手气差,偏偏在值更的夜里抽中那支短签。
别人此刻正窝在堡内暖炕上喝烧酒,赌铜钱,只有他,得在这冰天雪地里守着一簇将熄未熄的火,听风像鬼哭一般掠过墙头,同时心中也有些腹诽,这该死的夜有什么好值守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墙垛忽然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震动。
王小二愣了愣,以为是错觉。
这墙垛年久失修,难道连风都能撼动了?
他正要低头细看,第二下震动接踵而至。
这一次更加清晰,连他脚下的地面都隐隐发颤。
他心头一跳,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远处沉沉夜色中,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这寒冬腊月里,哪来的雷?
王小二茫然抬头,只见漆黑一片的荒野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破开夜幕汹涌而来。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强,耳边的“闷雷”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蓦然之间,他浑身一颤,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
“敌——”他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喉咙便猛地一痛。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精准地贯穿他的咽喉。
王小二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整个人向前翻落出堡,重重摔在堡墙之下的阴影中。
他徒劳地捂住喉咙,温热的血汩汩地从指缝间涌出,迅速被冻土吸尽温度。
在他涣散的视线中,无数黑影自黑暗中浮现——战马披甲,军士执刃,黑色战旗在朔风中猎猎展开。
这是一支精锐的军队,如铁流般碾过边境,首逼烽燧堡。
隆隆马蹄声终于惊动了堡内的士卒。
有人揉着眼睛推开木门,迷迷糊糊走到院中,却在抬眼间僵在原地。
残破的堡墙之上,不知何时己立满了黑甲军士,如同鬼魅般无声降临。
最后走出的是驻堡的百人将。
他披衣而出,一眼望见墙头森然的黑色人影,先是一愣。
待目光落在那面迎风招展的黑色王旗上时,他脸色霎时惨白,喃喃低语,“北凉万俟族……?”
墙头一名看似寻常的黑甲军士轻笑一声,声音冷如寒冰,“哦?
百年未踏足中原,竟还有人识得我北凉万俟的王旗?”
那黑甲军士抬手,指向百人将,“留他一命。”
继而挥手斩落,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其余人,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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