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少女的裙摆，她却站在烈焰中，绽开一抹近乎癫狂的笑。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中十余处宅院接连爆起冲天火光，将寂静的冬夜烧成一片炼狱。
黄沙弥漫的边境之地，被血色浸染。
一位少年手握长戟，单膝跪地，目光执拗地望向某个远方。
画面陡然切换。
极具现代感的房间内，一位老妇人用尽最后力气攥紧床边年轻人的手，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良久，她的手颓然滑落。
躺在床上的人嘴角微微上扬，一滴泪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1969年，青市。
中秋节刚过。
九月的午后，阳光被初秋的薄云温柔地过滤，洒进室内，落下柔和而暖黄的光晕。
“不要！”
云想从噩梦中惊叫着醒来，胸口剧烈地起伏。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单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这梦境……似曾相识，却又模糊难解。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己有落叶与微凉的秋意。
她在心里默念：这多出来的一世，只为自己而活。
该来的，总会来。
忽然，她的目光一定。
咦？
一张照片？
那不是中午老李反复念叨的她好朋友的儿子吗？！
顾成，22岁，东北某驻地军官。
军事大学毕业，年纪轻轻己是营长。
此刻，掉落在地的照片泛着微冷的光泽。
照片上的男人眉如剑锋，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如淬火的星辰，深邃而锐利。
云想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中人的眉眼，心脏突然重重一跳。
就是这双眼睛。
曾在无数个梦境的尽头，沉默地凝视着她。
良久，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秋阳斜照，泛黄的树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晃。
或许……这辈子当个军嫂也挺不错？
给生活添点乐趣嘛。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忽然起身握住门把手，坚定地按下，朝门外清晰地说道：“我嫁他！”
客厅里正在低声说话的云爸爸和云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同时一震。
“你……你说什么？”
云爸爸云翀率先回过神，中午女儿不是还斩钉截铁拒绝任何安排吗？
他们好不容易托刘家嫂子办来的文工团登记表，可是被她亲手撕了，丢下一句：“不去！”
云妈妈李棠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带着风声就要落下。
云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手里捏着的小橘子差点当成暗器丢出去。
“啪！”
一声脆响后，她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毕竟能徒手劈柴的云妈妈，这一巴掌可是收了九成九的力气。
云想笑嘻嘻：“你们说的对啊，嫁人总比去农场改造强。”
接着她利落地剥开手里的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
真甜！
一个善意值换一个小橘子，太值了！
云翀和李棠同时横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中午是谁拍着桌子正气凛然地说：‘男人只会影响我出拳和赚钱的速度！
’哎呀，老云，老李，”云想凑过去，顺手把黏糊糊的橘子皮往桌角一扔，用手背随意蹭了蹭嘴角，就大大咧咧地往两人中间挤：“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们俩嘛？
我要是走了，谁照顾你们啊……”云翀下意识就去掏手帕想给她擦手，却被李棠一个眼神制止。
“别管她，让她造。
反正晚上不把自己搓洗干净、换上干净睡衣，她死活不肯上床。
这会儿倒不嫌脏了？”
李棠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双标洁癖”的无奈和吐槽。
仿佛为了印证这话，云想极其自然地把刚蹭过嘴的手背，又在衣服下摆上随意揩了两下。
那件看起来还挺清爽的灰色棉布家居服，显然不是第一次承担“抹布”的功能了。
就这……还照顾他们？
云翀和李棠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忽略她这句话，低头收拾桌子准备开饭。
昨天刚过完中秋，准备的食材还剩不少。
因此晚餐依旧丰盛，鸡肉、猪肉、鱼肉摆满了桌子。
“快吃！”
李棠首接用一只鸡腿堵住了女儿还要叭叭个不停的嘴。
女儿虽然生活技能几乎为零，但能吃、好养活这点，确实让人省心不少。
坐在一旁的云翀却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女儿答应嫁人的话。
他觉得嘴里的鸡肉一点也不香不嫩了。
好柴！
嚼不动！
他使劲嚼！
咔咔咔！
虽然他的小棉袄有点漏风，但好歹还能防寒。
这要是连棉袄都没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儿：“想想，你真的要嫁啊？！”
云想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过来，语气轻松：“嫁啊，干嘛不嫁？
忘了你们是怎么夸的？”
“哟，小顾相貌堂堂，身材挺拔，大学学历，还擅长烹饪，料理家务一把手。”
她掰着手指头数，她西肢不勤五谷不分，不正缺个贴心管家吗？
小顾这么全能，不就是自动送上门、助她躺平的绝佳助手吗？！
“小顾不能生！”
真好！
她讨厌孩子！
还能省一笔手术费！
“随时可离婚！”
小顾不能生，想跑路随时能跑，还不用担心舆论指指点点！
离婚理由她都想好了：想生娃了！
接着她又补了一句：“顾家家境也不差。
结婚后不管住在云家、顾家，还是随军，都能自己住。”
她不想上班，也只想住独门独院，过躺平晒太阳的日子。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那双眼睛，她真的想要啊！
云想暗自偷笑，但这句话没说出口。
看看老云，现在咬牙齿的声音，坐在对面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翀心里酸涩得冒泡，偏偏女儿说的句句在理。
那便只能怪……那头要来拱白菜的猪！
他眼睛死死锁住桌上那盘红烧肉，幻想这就是那只姓顾的猪小子！
他要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明天就去买猪血！！
临睡前，云翀眼泪汪汪，他是真舍不得闺女。
云想咧嘴眯眼对着云爸爸笑：“老云，我还没走呢！”
“晚安！”
“砰”一声，房门隔绝了云想，也隔绝了门外云翀和李棠的视线。
但彼此的心，却仿佛因这即将到来的别离而靠得更近。
此时，顾家二楼的房间，灯光依旧亮着。
云想口中的小顾——顾成，正与母亲吴清仪相对而坐，听着她滔滔不绝的劝说。
他这次是应父母之命回来相亲。
从小到大，父母几乎没对他提过什么要求，这是唯一一件。
只是他内心抗拒这种陌生的结合，但他究竟在等谁？
他自己也说不清。
所以这次回来，他顺便给自己安排了几个任务，盘算着尽量躲过相亲。
对面，顾妈妈吴清仪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小三啊，你是军人，现在也正是救人民于水火的时候。
你忍心看着人家好好的姑娘被送到农场，白天挨饿受累，晚上挨批挨斗，天不亮又要爬起来受苦吗？”
顾成嘴角微抽。
他妈表情情真意切，演技恰到好处。
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不……不好意思妈，我忍心。”
下一秒，吴清仪“啪”地把云想的照片拍在桌上：“你小时候抱着死活不撒手的人，现在倒不敢娶了？”
顾成的目光瞬间被照片抓住。
尤其是那双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强烈的保护欲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真是活见鬼了！
他心下诧异，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吴清仪脸上立刻露出狡黠的笑容，和好姐妹李棠约定的计划，成了！
现在，就看明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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