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像是被重锤擂过，一阵阵钝痛钻心，太阳穴突突地跳，牵扯着整个脑袋都昏沉欲裂。
喉咙里干得冒火，咽一下都带着砂纸摩擦似的疼。
陆景梅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花了半晌，才勉强聚焦。
入眼是黑黢黢、歪歪扭扭的房梁，结着蛛网，几缕灰絮垂下来。
身下硬得硌人，动一下，身下的“床铺”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一股混杂着霉味、汗馊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首冲鼻腔。
这不是她的书房，更不是医院。
她记得自己昨晚，不，可能是前晚了，还在电脑前赶稿，眼前最后一片模糊，心脏骤停的窒息感攫住了她……三十岁，小说作家，熬夜猝死。
所以，这是哪儿？
一股庞杂混乱、充满怨愤与不甘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撞得她本就疼痛的头几乎要炸开。
陆家坳，荒年，死了男人的老寡妇陆王氏，苛待儿媳，虐待孙女，偏帮娘家，家里米缸见了底，却还想着从儿子儿媳牙缝里抠出东西去贴补侄儿……她，变成了这个人人厌弃的恶毒婆婆？
陆景梅，不，现在该叫陆王氏了，她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凉荒诞。
“……娘，娘您醒醒？
求您了，别卖大丫，她才六岁，吃不了多少，我以后一天只吃一顿，不，两天吃一顿，省下来的都给娘……求求您了，娘……”压抑的、带着绝望颤音的哭求声断断续续传来，就在门外，或者说是这破木板隔出的屋子外间。
陆景梅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软得厉害，脑袋一阵眩晕。
她记得，原身就是因为要卖大孙女换粮食，跟大儿媳争执，被推搡间后脑勺磕在了门框上，这才一命呜呼，换了她来。
真是……造孽。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想开口让外面别哭了，嗓子却嘶哑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目光扫过床边，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放在那里，里面晃着半碗浑浊的凉水。
她吃力地伸出手，想去够那只碗，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碗沿——“叮——”一个清脆的、绝非这破旧环境能产生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清醒，符合绑定条件……聚宝盆系统绑定中……10%…50%…100%！
绑定成功！”
眼前骤然展开一片半透明的光幕，泛着淡淡的蓝色荧光，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几行字：物品名称：粗瓷碗（破损）状态：可复制复制需支付：0-1文钱（随机）是否复制？
是 / 否陆景梅整个人僵住，眼睛死死盯着那光幕。
系统？
穿越者的金手指？
聚宝盆？
复制？
是幻觉吗？
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她用力眨了眨眼，光幕依旧清晰。
门外，大儿媳张氏的哭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小孙女细弱的、猫儿一样的啜泣。
屋里，家徒西壁，墙角堆着些破烂，唯一的柜子门都关不严实。
穷，太穷了。
荒年，恶名，这一大家子……她需要转机，迫切需要！
鬼使神差地，她用意识触碰了那个“是”的选项。
“指令确认。
复制物品：粗瓷碗（破损）。
支付金额随机生成中……支付0文钱。
复制开始……”光幕上字样变幻。
几乎是同时，陆景梅指尖触碰着的那个破碗旁边，空气像是水波一样荡漾了一下，紧接着，第二个一模一样的、豁口的粗瓷碗凭空出现，稳稳地落在第一个碗旁边。
陆景梅呼吸一窒。
没等她反应过来，“复制”并未停止。
第三个，第西个，第五个……光幕上似乎有微小的进度条一闪而过，碗，一个接一个地凭空冒出，堆叠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短短几个呼吸间，床边、地上，竟然堆起了小山似的粗瓷碗！
全都是一个样式，同样的豁口，同样的粗劣质地，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光。
陆景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大堆破碗，心里的狂喜还没升起，就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淹没。
聚宝盆？
就复制这玩意儿？
还这么多？
“首次使用聚宝盆功能，触发惊喜礼包：十倍生成！”
机械音再次响起。
下一秒，那原本就堆积如山的粗瓷碗，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从几十个瞬间变成几百个，密密麻麻，几乎要将这小小的卧房角落淹没，有些甚至滚到了她的脚边。
陆景梅：“！！！”
她看着这满屋子的破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惊喜……可真是够“惊”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略显油滑的年轻男声高声叫着：“姑母！
姑母！
您怎么样了？
我带爹和舅舅他们来看您了！
哪个天杀的不长眼敢冲撞您！”
是原身那个好侄儿王金宝，还带着娘家人来了！
听这动静，人还不少。
按照原身的记忆，这帮人说是来撑腰，多半是听说她快不行了，想来趁机再捞点好处，或者干脆就是来帮腔，逼着儿子儿媳同意卖孙女的！
门外，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恐的抽气。
屋内，陆景梅心脏猛地收紧。
她看着满屋子的碗，又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得额头冒汗。
这东西现在见不得光！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这些碗藏起来，可这么多，往哪儿藏？
“吱呀——”一声。
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当先冲进来的正是穿着半新不旧长衫、脸上带着急切（或许更多是兴奋）的王金宝，他身后跟着几个高矮不一、面色不善的壮年男子，都是陆王氏的娘家人。
“姑母，您别怕，我们来给您……”王金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以及他身后所有挤在门口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屋内——昏暗的光线下，那个据说昏迷了两天、刚刚醒来的老寡妇陆王氏，正有些无措地坐在一堆……不，是一座小山，一座由无数只一模一样的粗瓷碗堆成的小山旁边！
那些碗，粗劣，破损，数量却多得骇人，几乎占满了半个屋子，映得人眼花缭乱。
陆王氏（陆景梅）抬起头，对上那一双双震惊、茫然、夹杂着贪婪和探究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努力摆出原身那副刻薄又不好惹的表情，哑着嗓子，带着几分自己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壮胆的气势，先发制人地呵斥：“看什么看！
没见过碗啊？！”
王金宝喉结滚动了一下，呆呆地指了指那堆碗山，声音都变了调：“姑、姑母……这，这些是……哪儿来的？”
他身后的一个黑壮汉子，是陆王氏的大哥，也喃喃道：“妹……妹子，你……你发财了？”
发个屁的财！
全是破碗！
陆景梅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强撑着，目光扫过门外吓得脸色惨白、搂着女儿的大儿媳张氏，又看向眼前这群明显被震慑住的娘家人，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或许……这堆破碗，和这个莫名其妙的聚宝盆，真的能让她在这该死的荒年，找到一条活路？
她定了定神，正要开口，脑海中的光幕再次亮起：聚宝盆使用次数：1/10。
累积使用十次后可开启五平米系统空间及灵泉功能。
灵泉？
强身健体？
加速作物生长？
陆景梅的心，猛地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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