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春寒料峭。
天津卫的早晨总是从海河上的汽笛声开始。
我照例天不亮就起身,和面、擀面、炸酱,为开张做准备。
我这“赵家面馆”就在法租界边上,门脸不大,统共四张八仙桌,却因着祖传的炸酱手艺,在天津卫也算小有名气。
“掌柜的,来碗面!”
清晨第一位主顾掀帘而入,是隔壁绸缎庄的刘掌柜。
“好嘞!
您稍坐。”
我麻利地下面、捞面、浇酱,撒上一把嫩黄瓜丝,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刘掌柜吸溜一口,满足地眯起眼:“铁柱啊,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要我说,你真该把铺面扩一扩。”
我一边擦着柜台一边笑道:“刘掌柜说笑了,我这小本生意,能糊口就行。”
这话倒不是谦虚。
自打爹娘过世,我守着这间祖传的面馆,娶妻生子,日子虽不富贵,却也安稳。
媳妇翠花贤惠,儿子小宝机灵,我知足了。
晌午时分,店里渐渐热闹起来。
跑单帮的、拉黄包车的、码头扛活的,各色人等挤满了四张桌子。
跑堂的福贵忙得脚不沾地,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掌柜的,结账!”
一个码头工人模样的汉子喊道。
“来了!”
我正要过去,门帘猛地一挑,进来三个陌生汉子。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约莫四十上下,穿着藏青色绸缎马褂,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个核桃。
那道疤从左边眉骨直划到嘴角,像条蜈蚣趴在脸上。
后面跟着俩精壮后生,一左一右,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几位爷,里边请。”
我赶紧上前招呼,心里却打起鼓来。
这三位面生得很,不像常来的主顾。
刀疤脸四下打量,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店里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墙角那张空桌上:“就那儿吧。”
三人落座,跑堂的福贵战战兢兢地递上菜单。
刀疤脸看也不看,直勾勾盯着我:“三碗炸酱面,切二斤酱牛肉,烫一壶老白干。”
“好嘞,您稍等。”
我正要往后厨去,刀疤脸叫住我。
“掌柜的,认得小六子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小六子是前街有名的混混,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前些日子还来我这儿蹭过面吃。
“认得,不熟。”
我赔着笑,手心却开始冒汗。
刀疤脸从怀里摸出张借据,“啪”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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