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昀神色冷峻,薄唇紧绷,却没施舍我一个正眼。
他径直搂住孟柳,语气亲昵,“谁惹我家阿柳这么生气?”
孟柳一脸娇羞,半嗔半怒抱怨道:“渔民尸臭太浓,江姐姐不让碰,护得死紧,臣妾苦恼得很呢。”
“莫非,这里面有她的情郎?”
她眨巴眼睛,无辜而好奇,萧鹤昀面色沉了下去,一脚把我踹倒地。
“摆出求情的架势,装给谁看?江絮,你就是个虚伪的蠢货。”
铁刺穿透皮肤,我鲜血淋漓。
小腹受了刺激骤然紧缩,裙底一片暗红,斑驳的血液混杂一起。
萧鹤昀目光一滞,攥紧了衣袖。
我忍不住呜咽,仍不死心:
“阿鹤,求你顾念旧情,你忘了五年前他们救过……”
“住口!”萧鹤昀急声喝斥,“你还想挟恩图报不成?”
“来人,把这堆该死的蝼蚁吊上渔网,晒干了喂狗,废后江氏锁进冷宫,无令不得出。”
他别过眼,指尖微微发颤。
渔民的尸首歪七斜八,被吊住脖颈,情状惨烈,一时仿佛人间地狱。
我目眦欲裂,还想反抗,却因失血过多昏倒在地,被拖拽回宫。
半梦半醒间,耳畔响起抽泣声。
我强撑起眼皮,长女明溪正趴在床边,泪眼模糊,抱着我不撒手。
她摸着我干瘪的小腹,“娘亲不哭……阿弟没了,你还有我。”
如今,反倒要她安慰我。
我轻轻抚摸她额头,哑声道:“没关系,再等等,娘带你回家。”
闭上眼,悬尸高挂的场景就浮现在脑海,我委曲求全,却苍白无力。
可我总归得带他们走。
谷雨春汛涨暗河,是唯一逃离的机会,我开始连夜赶制竹船。
房门猝然破开,陈太监笑眯眯地弓腰,“皇后娘娘今夜难眠,陛下请您去唱支渔歌,哄她入睡。”
我茫然抬头。
当年萧鹤昀重伤,迷糊中一直做噩梦,伴着我的哼唱,才逐渐安稳。
如今,却要我哄她的小新后。
外面小雨淅沥,我给明溪掖好被角,转身走进雨幕,像个提线木偶。
临到宫门前,我浑身湿透,猛地一个冷颤,踌躇着准备开腔。
却忽然被几个宫女按住。
陈太监夹着一小块烧红的热炭,粗暴地怼进我喉咙,尖声道:
“皇后娘娘仁慈,怕你着凉,给你暖暖身子,还不谢恩?”
嗓子烫出白烟,我疯狂甩动脑袋,挣脱束缚呕了出去。
捂着脖子,黑红的血呛了一地。
里屋的孟柳娇笑出声,“哎呀,江姐姐身子不适,也不用硬撑的。”
萧鹤昀语气淡漠,训斥道:“废物,连支歌都唱不好,押回去吧,别扰了阿柳清梦。”
烛火暖黄,隔着一扇门,他们的剪影依偎着,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眼泪淹没在烂掉的嗓子里。
拖着残躯,我踉跄着回宫,最后几步,甚至是四肢并用。
我快死了吗?
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有人急切地唤我名字。
“阿絮……你别睡,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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