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很慌。
非常慌。
他原本是方士圈里的顶级流量，凭借着一手绘声绘色描述“海外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山”的绝活，以及那套“需童男童女、百工技艺、五谷种子并大量金银珠宝为礼，方可求得仙药”的组合拳，深得陛下信任，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他甚至己经悄悄开始物色出海的船只和人员了。
可谁能想到，陛下突然“悟了”！
一夜之间，不谈玄学，只谈KPI和量化管理！
丞相府贴出的那些章程，他偷偷去看过。
每一条都像一把刀子，戳在他那套忽悠体系的核心上。
目标量化？
海外仙山怎么量化？
资源配比？
他要的那些金银珠宝，现在得写详细预算报告了？
成果验证？
难道要他带个仙人回来面试不成？
去“修仙局”报到？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不去的下场更惨——修长城！
他这细皮嫩肉的，去了那边估计活不过三天。
就在徐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考虑是不是要提前“出海考察”（实则跑路）时，宫里的宦官来了，宣他即刻入宫觐见。
徐福的心凉了半截。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硬着头皮，换上最庄重的道袍，怀揣着几分侥幸心理，跟着宦官走进了那座熟悉的宫殿。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到来。
嬴政甚至没有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大秦疆域图前，背对着他。
地图旁边，还立着一块蒙着白布的木板。
“徐福，你来了。”
嬴政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看看这个。”
他示意宦官揭开白布。
木板之上，是一幅用炭笔勾勒的、结构复杂的图表，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徐福看不太懂的文字和符号，诸如“灵气提取流水线”、“标准化丹炉车间”、“灵石能源网络”、“仙术技术扩散曲线”……徐福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玩意儿？
嬴政拿起一根细木棍，像现代教授用教鞭一样，点在图表上：“爱卿，朕思前想后，觉得你以往提出的‘海外仙山’计划，格局还是小了。”
“小……小了？”
徐福懵了。
“没错！”
嬴政目光灼灼，“靠祈求、靠馈赠，得来的长生是短暂的，是受制于人的！
朕要的，是掌握核心科技！
是自力更生！
是将修仙这门技术，彻底产业化、规模化！”
他指着图表上的一个个模块：“你看，这是灵石勘探与精炼中心，这是丹药标准化生产基地，这是仙术原理研究与教育学院……朕称之为‘大秦修仙产业链蓝图’！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求仙，而是最终成为比仙人更强大的存在！”
徐福听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产业……链？
标准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陛下讲述的那种宏大气象，那种将神秘修仙拉下神坛，变成一种可复制、可推广的技术的野心，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嬴政看着徐福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要实现这个蓝图，需要一个既懂修仙（哪怕是理论上的），又具备一定管理能力，更重要的是，敢于打破常规、拥抱变革的人来牵头。
徐福，朕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啊？
我？”
徐福腿一软。
“即日起，朕任命你为‘大秦修仙技术应用局’的首任局长，秩比……暂定三千石！
享有专项经费审批权，可首接向朕汇报！”
嬴政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徐爱卿，这可是名垂青史的机会！
是将你的名字刻在修仙工业化丰碑上的伟业！
难道你不想看看，当炼丹像烧陶一样普及，当仙术像识字一样寻常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吗？”
名垂青史？
三千石？
经费审批权？
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徐福心上。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股难以言喻的野心和虚荣，也开始悄然滋生。
也许……也许跟着陛下这么干，真的能搞出点惊天动地的名堂？
总比一辈子当个高级骗子强吧？
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臣……臣……”徐福喉咙发干，心跳如鼓，最终，贪念和侥幸心理压倒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臣徐福，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很好！”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这是朕对‘修仙局’的第一个KPI要求：一个月内，搭建起基本团队，并拿出‘辟谷丹’的量产方案！
朕要看到初步成果！”
徐福刚刚燃起的豪情，瞬间被“量产方案”和“KPI”浇了一盆冷水。
他晕乎乎地领了任命诏书和一枚沉甸甸的“修仙局局长”铜印，走出宫门时，感觉脚下的路都是软的。
当晚，徐福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三千石的高官厚禄在向他招手，但“量产辟谷丹”的KPI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一会儿梦见自己站在巨大的炼丹工厂前接受万众朝拜，一会儿又梦见因为良品率不达标被发配去修长城。
失眠了。
徐福局长上任的第一夜，彻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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