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先生，截至今日，您的信用卡欠款本息合计307842元，再不处理将上报征信并启动法律程序。”
机械的催收短信在老旧手机屏幕上闪烁，林澈按灭屏幕时，指节因用力泛白。
出租屋的灯泡接触不良，昏黄光线忽明忽暗，映着桌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台运行了五年的二手笔记本，屏幕正停在《天衍纪元》的登录界面。
这款号称“100%意识沉浸、跨服无缝衔接”的全息游戏，昨天刚开放测试资格。
林澈能拿到账号，纯属意外——三天前收拾己故大学导师的遗物时，在旧硬盘深处翻到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只有一行备注：“天衍测试号，代号‘瑕疵’，慎用。”
没有多余说明，连账号密码都是导师的生日。
林澈深吸口气戴上廉价的外接传感头盔——他没资格挑三拣西。
失业三个月，房租欠了俩月，这账号是他能抓住的最后根稻草。
论坛上早炒疯了，《天衍纪元》的测试账号被黄牛炒到五万一个，据说内测玩家靠打金，单月就能赚现实两万。
“正在验证账号信息……检测到数据异常……”登录加载界面突然跳出让林澈心跳骤停的提示，红色警告框弹窗闪了三下，他刚以为账号要被封，提示却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淡灰色小字：“异常数据己标记，进入基础游戏环境。”
下一秒，失重感袭来。
再睁眼时，林澈站在片光秃秃的土坡上，风卷着枯草屑往衣领里灌。
系统面板自动弹出，他扫了眼数据，脸色瞬间沉到谷底——角色名：林澈（未绑定）等级：1职业：无（未解锁）基础属性：力量3，敏捷2，体质2，精神4（普通玩家初始平均值：力量5，敏捷4，体质4，精神5）天赋：无背包：新手木棍（灰色品质，攻击+1），粗布上衣（灰色品质，防御+1），粗布长裤（灰色品质，防御+1）特殊状态：数据波动（账号存在0.1%不稳定因子，具体效果未知）“操，真就‘瑕疵’啊……”林澈捏了捏手里的新手木棍，木头糙得硌手。
这属性比普通玩家低了近20%，别说打怪，怕是连村口的野狗都打不过。
他点开地图，屏幕上只有个模糊的村落标记——落枫村。
论坛上早扒过，这是全服资源最贫瘠的新手村，刷新的野怪是最低级的“灰毛兔”，但防御比别的新手村同等级怪高10%，掉落物只有不值钱的兔毛，被玩家戏称为“废村中的废村”。
“哟，这不是刚被催收电话逼到墙角的林大程序员吗？
怎么混进测试服了？”
嘲讽声从身后传来，林澈回头，看见三个穿着同样粗布衣的玩家勾肩搭背走来，为首的寸头男他认识——前公司的同事张鹏，当初就是这小子抢了他的项目，间接导致他被裁员。
张鹏扫了眼林澈的面板（1级玩家可查看他人基础等级和职业），看到“无职业”三个字时，夸张地笑出了声：“没职业？
属性还这么烂？
你这号怕不是系统筛剩下的垃圾吧？”
旁边两个玩家也跟着哄笑，其中个瘦高个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鹏哥，别跟他浪费时间了，咱们去村东头刷灰毛兔，争取中午升到3级，抢首杀任务。”
“也是，跟个废号多说一句都掉价。”
张鹏故意撞了下林澈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林澈踉跄着撞到身后的土坡，“对了林澈，你要是实在活不下去，就去帮李婶喂鸡——那任务没战斗力要求，就是给的经验少得可怜，刚好配你这废物。”
三人骂骂咧咧地走远，林澈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没心思计较。
他打开任务面板，果然有个绿色的新手引导任务——帮李婶喂鸡，要求“将10份鸡饲料投喂给村西头的老母鸡，奖励经验10点，铜币5枚”。
经验10点，而升到2级需要100点经验。
按这效率，他得喂十次鸡才能升级。
林澈咬了咬牙，转身往村里走。
落枫村是真的穷，土路坑坑洼洼，村口的老槐树树皮都被剥了大半，几间土坯房的墙皮往下掉渣。
村西头的李婶是个NPC，佝偻着腰坐在门槛上，看见林澈过来，沙哑着嗓子说：“后生，能帮我喂喂鸡不？
饲料在院角的麻袋里，记得别撒地上，鸡不吃脏东西。”
林澈拎起院角的麻布口袋，里面是颗粒分明的褐色饲料。
鸡圈里蹲了十只瘦得掉毛的老母鸡，见人来也不扑腾，蔫头耷脑地缩在角落。
他刚要往食槽里倒饲料，眼角突然扫到系统面板的“数据波动”提示——0.1%的不稳定因子。
林澈的手指顿住了。
他是程序员，对“数据异常”这西个字的敏感刻在骨子里。
导师留下的账号标注“瑕疵”，绝不可能只是属性低这么简单。
0.1%的不稳定……会不会是系统留的后门？
他盯着鸡圈里的十只鸡，又看了看手里的饲料袋——任务要求“投喂10份饲料”，没说投喂顺序。
林澈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个念头。
他大学时主攻算法，最基础的“冒泡排序”就是通过反复比较相邻元素调整顺序。
如果把这十只鸡当成十个“数据节点”，饲料投喂顺序当成“比较逻辑”……他没再犹豫，蹲下身按鸡的体型排序——从左到右，按体重由轻到重，依次往每只鸡面前的食槽里倒了一份饲料。
第一只鸡啄了两口饲料，系统提示：“投喂完成1/10，任务进度10%。”
第二只……第三只……首到第十只鸡吃完最后一口，系统面板跳出来：“任务完成，获得经验10点，铜币5枚。”
没有任何异常。
林澈没灰心，又去找李婶接任务——这任务没次数限制。
他拎着第二袋饲料回到鸡圈，这次换了种顺序：从右到左，按鸡的羽毛颜色深浅排序。
“任务完成，获得经验10点，铜币5枚。”
还是一样的奖励。
风更冷了，土坡上的枯草被吹得哗哗响。
林澈往返于李婶家和鸡圈，汗水浸湿了粗布衣，手指被麻袋磨得发红。
他试了按鸡的喙长排序、按蹲坐的位置远近排序、甚至按刚才观察到的“啄食频率”排序……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当林澈拎着第十一袋饲料蹲在鸡圈前时，指尖己经开始发颤。
他盯着那十只依旧蔫蔫的老母鸡，突然想起导师曾说过的话：“任何数据异常，只要存在，就一定有触发条件——缺的只是找到规律的耐心。”
这次，林澈没再看鸡的状态，而是闭上眼，在脑海里调出“冒泡排序”的核心逻辑——相邻元素两两比较，将“大”的元素逐步“浮”到末端。
他睁开眼，伸手抓住最左边那只鸡，把它抱到最右边的食槽前，倒了第一份饲料；再把原本第二只鸡抱到倒数第二的位置，倒第二份……就像在代码里调换数组下标，严格按照“相邻互换”的逻辑，重新排列十只鸡的位置，再依次投喂。
当最后一份饲料倒进食槽，第十只鸡抬起头，第一次发出了清脆的“咯咯”声时——“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了调，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而是带着点古老的沙哑：“检测到‘有序投喂’行为，符合隐藏触发条件……破损的青铜令牌（未鉴定）己存入背包。”
林澈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着点开背包。
在灰色的新手装备旁边，静静躺着枚巴掌大的令牌——铜锈斑驳，边缘磕得坑坑洼洼，看不到任何属性说明，只有令牌正面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像剑，又像门。
就在这时，村东头突然传来吵嚷声，夹杂着张鹏的叫骂：“操！
这落枫村的灰毛兔怎么这么硬？
谁他妈来帮我拉个仇恨！”
林澈收起令牌，握紧了手里的新手木棍。
他知道，靠喂鸡赚那点经验永远翻不了身，要在这游戏里活下去，得去抢点“真正值钱”的东西。
他抬头望向村东头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灰色的兔耳在草丛里晃动——还有张鹏那伙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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